吴牲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总统府坚持留在关外,议院真是太难缠!他连夜赶往归化,第二天下午见到了副总统巴图尔、总领政务李富贵、陈奇瑜。

“李念丰,你那套泰州学派的论调搞乱人心,以致杨朱之学骤然兴起,人皆以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议院不交银钞局,还要搞‘无限法偿’,你说怎么办?”吴牲见到李富贵就愤怒地讲述了议院发生的事。

李富贵、陈奇瑜皱起眉,蒙元大量发行交钞,还史无前例承诺无限法偿,此举促进了工商发展,帝国由此获得充足、稳定的财用收入,可以对百姓轻徭薄税,但帝国后期大量白银外流,加之大疫阻断大都从南方获得财税,交钞因此无法兑现成了废纸,蒙元退出关前实际上已经破产,大同联邦难道要重蹈覆辙?

“议院不听话就强行接管银钞局。”巴图尔听完讲解立刻大叫,但马上捂住嘴,这种话传出去肯定要被两院弹劾。

“总统外出巡查各地防军四个多月,差不多该回来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陈奇瑜也对议院不满,但又不敢承担违反《宪律》的后果,小心翼翼说道。

“玉铉,你在推卸责任,你们三个既然主持总统府,就该当机立断,”吴牲挥了挥手,满腹怨气又说道,“总统遇事能躲就躲,家里不过出点小事就几个月不归,有时真想不通他怎么能走到今天。”

李家确实出了事,但绝不是小事——李榆一向不管家事,对几个孩子的婚事不闻不问,当爹的不管,孩子们就自己解决。今年开春以后,贺逢圣突然找上门,质问李家长子李蒙为什么勾引他孙女,巫浪哈当然不承认,反而说李蒙一向老实,肯定是贺家的孙女勾引她儿子,两人还在大吵,贺逢圣的儿子却跑来逼婚,这件事还没摆平,巴图尔又喜气洋洋找到李榆说他孙女和李晋好上了,这门婚事你想不认也不行,小定王也来凑热闹,声称非云雀不娶,还受洗加入西教,保证此生只娶云雀一人。

全乱套了,李家吵成一团,李榆和乌兰、巫浪哈互相指责对方没管好孩子,鄂尔泰、李富贵出面调停,劝说李家为东西蒙古的团结、关内士绅的支持答应这三门婚事。李榆无可奈何同意了,但心里却觉得吃亏,贺逢圣是湖广大儒,历来瞧不起视李家,巴图尔唆使孙女勾引李晋,两家结亲后他岂不成了长辈,小定王倒是挺可爱,但缺股英武之气,也不知云雀怎么会看上他。

“总统正从西北返回,我写信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鹿友,你先别表态,议院那帮人狡猾,肯定还有后手。”李富贵沉吟着说道。

“联邦权力过于分散,长此以往必将一片散沙,算了,不依靠你们了,但联邦的统一和权威必须维护,我联络了一些人,打算成立联邦党,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吴牲摇着头问道。

李富贵、陈奇瑜不置可否地一笑。

太原,山西官员和百姓早早到了汾河边,望见飞虎旗渐渐驰近,锣鼓声、欢呼声顿时响起一片。上百名士子、歌女出现在人群中,弹琴吹箫齐声高唱“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这首《浣溪沙》唱罢便推开阻拦的巡检,尖叫着冲上前。

公民太热情了,李榆纵马上前挥手致意,不过这帮男女毫不理会从他身边跑过,却把李家老三李秦、老四李辽团团围住——这两个儿子自幼随名师读书,写得一手好词曲,许多作品在士子、歌伎中广为传唱,孙奇逢断言此二子最有可能继承“婉约派”遗风,听听,“婉约派”,这类人最危险,李榆吃过苦头,这次出门特意把两个小情种带在身边管束。

“三公子、四公子,吟首词吧”、“三公子、四公子此次西行可有大作”——青年男女热泪盈眶地大呼小叫,李秦对这种场面见多不惊,挺胸高吟“身向云山那畔行,北风吹断马嘶声,深秋远塞若为情,一抹晚烟荒戍垒,半杆斜日旧关城,古今忧恨几时平”,接着李辽又吟唱“万里阴山万里沙,谁将绿鬓斗霜华,年来强半在天涯,魂梦不离金屈戍,画图亲展玉鸦叉,生怜瘦减一分花”。

太幸福了,此生竟能亲耳听到梦中偶像吟唱新作,青年男女激动得泪流满面,一字一句跟着高声吟词,却把他们的总统晾到一边。

“汉民,这帮人就这个样,随他们便吧,我们去干正经事。”山西统领张道浚带着布政使张之耀、提督军务白显志、太原知府马立克等一帮官员迎过来。

李榆尴尬地笑一声,向马立克身后的范永斗问道:“老范,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六十多的人了,能干几年算几年。”范永斗在前年生了场大病,自认为活不了几年,于是辞官回介休老家,打算给乡亲们做点事,马立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政务老手,硬将他召入知府衙门赞画政务。

李榆摇头道:“老范,丰州的老底子都老了,干不动千万别硬撑,去年惠登相病逝让我伤心好一阵,你可不能再出意外。”

“谁说我干不动,太原府与辽州直隶州合并就是我一手操办的。”老范很不服气答道,大家都被逗笑了——辽州直隶州土地贫瘠、山丘纵横,民生问题很不好解决,辽州人一直巴望跟大富户太原府一起过,但太原府就是不答应,老范从众议院取得两地合并后原有议席不变的保证,又成功说服太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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