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终于结束。直到它结束,我都没有见过周牧云。
也隔了好些日子没见着贞姐。今天,她啧啧地摸了把我的脸,“我滴天,考个试把你折腾成这样?憔悴得……你是要上清华还是蓝翔?看来,姐得拯救你了。”
贞姐豪放地打开她家冰箱,满满的全是罐装啤酒。我只拿了一罐,抿了一口,怕回家被小姨发现挨骂。贞姐问我究竟爱不爱周牧云。我没有回答。
“不说你就喝。”
啤酒的味道真难喝。
贞姐告诉我,几天前她终究把玉佩还给了杰克。根据她的叙述,我脑海里勾勒了这样的画面:
贞姐睁着一对明眸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吐气如兰:“兰亭,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把玉佩还给你。”
杰克视玉佩为生命,无法拒绝。
贞姐拉开外套拉链,从贴身口袋里拿出玉佩递给兰亭。杰克接过玉佩的时候,一定能感受到上面留有的贞姐的体温。
那是一个女人对所爱之人的温度。
“第一,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杨贞,杨树的杨,贞子的贞。当然,如果你叫我肉丝,我会更高兴。第二,从明天起,每天中午我都会在你们学校食堂对面的花圃旁边弹吉他,你要过来听。第三……”
贞姐低头浅浅一笑。杰克问:“第三是什么?”
贞姐围着杰克走了一圈,说,“咦,你看那边,那个彩色会飞的东西是什么?”
杰克扭过头去看,自然什么都没有。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碰到了贞姐娇红的嘴唇。
“你……”杰克立即后退一步,双颊绯红,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贞姐得逞了,笑得花枝乱颤。她还说:“你别走先,刚刚可不是第三。第三嘛,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说。”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放心,不杀人不放火,也不会让你为难。”
贞姐叙述完后,搂着我的脖子说:“你知道吗小风筝,这个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承诺。兰亭终于给了我一个承诺。”
我由衷替贞姐高兴,端起酒罐子,“来,我干了,你随意!”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为什么,此刻我感到了久违的快乐。酒的确是个好东西。
“小风筝,别喝了。”贞姐开始劝我。
真是,刚刚叫我喝酒的是她,现在不让我喝的又是她。
“贞姐,这一杯,祝你早日追到杰克。”我又开了一罐,然后咕咚咕咚往嘴里倒。
“你有本事,就借酒壮胆去找周牧云,拉到一边就强吻,看他招架得住。”
好主意。但我没这本事,我认怂。
“唉,你这样姐看着真心疼。其实我觉得周牧云配不上你,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明天姐就替你找他去。”
我说千万别。
贞姐用怒其不争的眼神望着我,然后坐在桌子上弹吉他。用她的话来说,一天不弹吉他就手痒。
这回她弹的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
“这首曲子用吉他弹有些不伦不类,”贞姐说,“但我喜欢。喜欢得要死。就像我爱杰克,爱到要死。小风筝,你爱什么?”
她总想要我承认爱周牧云,但我真的说不出口。
“我爱吉,爱杰克。”贞姐自己回答,“我好开心呀,我爱的都在我身边。等我追到杰克,我的人生就完美啦。”
可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该如何。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除了能考个漂亮的分数外一无所长。其实我并不喜欢考试,不喜欢排列组合、不喜欢探究文艺复兴的历史意义、不喜欢写那些如同八股一般的作文,我擅长的竟然都不是我所喜欢的。而我喜欢的,我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我的人生该如何,但总归不能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我感到不能自已的悲伤。感到我的人生毫无乐趣可言。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明天不参加学校安排的寒假补课。老师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病了,我说我发烧住院了,四十一度七。老师根本没有怀疑,还嘱咐我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养病。
挂了电话我笑得肚子疼。谁能想到,向来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会撒谎呢?
贞姐用手指扫了一下琴弦,“小风筝,你喝醉了。”
贞姐说那晚我跟她说了很多,喋喋不休。她打电话回我家,无人接,于是她把卧室让给我睡,我吐了她一床。
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的是小姨那晚没有回家。所以我当时没有挨骂。之所以说当时,是因为后来挨骂了。拙劣的谎言一戳即破。
老师挺给我面子,没有在全班面前向我发难,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从办公室出来,小姨依旧气得发抖,手指颤着:“杨筝啊杨筝,你究竟怎么了?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这样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我埋头走着,心里惭愧,把喝醉的事情说了出来。直到走到校门口,我看到贞姐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小姨叫住我。
“她是我朋友。”我说。在小姨看来,化浓妆、大冬天还穿丝袜短裙的年轻女孩都不是好女孩,她抓住我的手,“她就是那个灌你喝酒的朋友吧?看你都交些什么朋友!走,跟我回家。”
隔着一条马路,贞姐神情焦灼,我从未见她如此着急过。
“上车。”小姨打开车门,把我推进去。车没开多久,小姨把我带到了一家西餐厅吃晚饭。
仔细想来,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