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这日尤氏过荣府这边给贾母请安,又贺王熙凤有子,倒提起来:“二弟身边的两个房里人都有年月了。平儿一心为你,在琏二弟身上淡淡的,也难免伺候不周到。你如今又有孕,早拿定主意才是。”她这番话全然是为了凤姐儿考虑,——凤姐儿此生不露出酸妒行迹来,叫尤氏以为她要贤良的名声,所以才拿这话来说。

偏凤姐儿心里是有鬼的,又想起前世旧事,一口恶气往上撞。

面上却越发笑着,亲手将茶盏往尤氏跟前儿递了递:“你也知道,我们家如今,两房人也难说。老太太已经给过丫鬟了,再不好要去,若是从老爷太太那里讨——我也不瞒你——老爷那边丫头哪个不淘气?若是仗着父母赏下来的,我如今可与她歪缠不得。我只得细细留神,想花功夫宁可找个外头寒薄人家的小姐,性情和顺容貌可人的,进门开脸摆酒做姨娘,也与我帮把手罢了。”

她闲闲说来,尤氏却听得心中一动:尤二姐岂不是正好。尤老娘在宁国府养大了心肠,只盼着自己两个女儿也嫁公侯之家,也不照照镜子看着!二姐三姐也不是省事的,闺阁女儿总往姐夫跟前走,成什么样子。要是嫁了贾琏,尤老娘没话说,贾珍必然也不好再动的……只是,凤丫头这里,别与她生分了才好。故而只是吃茶,又安慰了凤姐两句才去了,未见凤姐笑容暗含嘲讽。

尤氏果然晚间请了贾珍来,提起这个话头,谁知贾珍摔了杯子怒道:“凤丫头往日只说你贤良,我们从前论哥哥妹妹,我也知道,她不是个嫉妒不容人的,要什么妾室不会自己去寻,还要你巴巴送了亲妹子去?你要真贤良,怎么不叫二姐与你分忧,倒赶着往兄弟房里塞人,那边老祖宗听了难道能喜欢?不过是给你自己找没脸罢了!”

尤氏又恨又愧,只是落泪道:“我并不知道大爷有意,只是凤丫头提起来要给琏二弟纳个良妾……我也是为着二姐三姐的终身……”贾珍如何肯听,只冷笑道:“既如此,你便与我去问着你娘和妹子,跟了我可委屈不委屈。若不然便请她们家去住着,别坏了那清白名声。横竖退成了婚,也算你为她们一场。总不能管她们一辈子。”

说完顿了顿,心里虽有些不舍,也只得道:“二姐性子好,便问着她吧,三姐那脾性,很不成体统,日后找个熟人聘了便罢。且叫她别整日挑吃拣穿,还敢拿自己去比秦氏,在秦氏跟前拿腔作势,可见是个没眼色的。你只看好她,不然只算她自己送死罢了。”尤氏听贾珍这样无情的话语,在外头装的像样,回头来大家公子说话这样刻薄无情,拿着姨妹简直当粉头一般,气的发抖,只不敢回嘴。

尤氏这里虽气的发昏,但叫贾珍催逼着,过两日也只得来问了尤老娘。

如今宁荣二府可谓富贵两全,早叫尤氏母女迷了眼去,心知便是宁国府将尤氏姐妹聘了,也不过名声好听的微末做官人家,抑或富庶平民商户罢了,总是不得两全。哪里比得上嫁入宁国府内来的体面尊贵?

如此尤老娘心里已是十分愿意,面上更是遮不住的笑。尤氏见了越发看不上,只闲散又问候了两句便去了。

尤老娘紧着便来问二姐,二姐扭着帕子,脸上红红的,只道:“爹没了,自然是娘做主。”尤老娘便知道她是愿意了。母女三人都不读书识字不通道理的,说这些话尤老娘竟也不避着三姐,只听尤三姐道:“娘和姐姐可是糊涂,咱们金玉一般的女儿,怎么就做了二房,比起大姐姐来,我们又差在哪里?”

尤老娘便叹道:“你大姐姐出嫁时尤家还兴旺,如今既败落了,你们又不是她亲妹子,哪里能指望许多。你姐姐又丧过未婚夫的,如今十七了,哪里能顾得上慢慢挑去?如今瞧着姑爷人物也清楚,家里没个正经姨奶奶,又只蓉哥儿一根独苗,你姐姐但凡有个一男半女,日后也就有靠了,只等着享福吧。”

尤二姐早已动心,听着妹妹不依,想起昨日凤姐儿打发人送来给她们姊妹的钗环,自己的正是极精致的并蒂莲,又多了两个珊瑚戒指,着实喜庆,想必是知晓一二。

那时尤三姐见自己的礼少了,便有些不喜。

尤二姐见尤三姐满脸不快,知道是从姐夫起宁国府主子都待着自己更客气周到的缘故,只怕叫三姐吃心了。

论起容貌来,自己自然比不过妹妹的娇艳欲滴,可人人夸赞自己温柔和顺美貌标致,这才有如今的造化。姐姐做正房,姊妹两个娥皇女英似的不差什么。若是让妹妹的嫉妒给搅了,自家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呢。

于是看了尤三姐一眼,才握了她的手道:“妹妹与我不同,是有大造化的,正是妈说的,你年纪小,才十四岁,日后我与大姐姐自然给你挑个好的。”

尤三姐泼辣冲动,但决计不是个蠢人,听得姐姐如今已然以二房自居,又有些疑自己的意思,气个仰倒,一时发狠道:“红口白牙姐姐倒是已经拿着自己当起小妾来了,谁家小妾是好当的,连大姐姐那样敲锣打鼓娶来的继室都不在姐夫眼里,可知他在内宅为人,姐姐如今上赶着寻死去,也不怕以后没人收尸。”

她一连串死啊活的,叫如今正满心欢喜的尤二姐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只拿帕子捂了脸嘤嘤哭个不住,尤老娘正要奉承这个女儿——她本是个没脚蟹,尤氏非她亲生待她不过尔尔,如今在宁国府吃穿惯了,正想借着二姐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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