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除了前堂,后院原本还另带两间屋子。一间平日被梅锦用作诊看妇人暗疾的诊室,另间设成简陋卧房,供平日偶然小歇所用。当晚阿郎阿凤两兄妹随梅锦一起打开关闭了两个月的医馆大门,里外清扫除尘,又有不少边上的邻人闻声过来相帮,见她回来了,众人都十分高兴,只是难免总会问及裴长青母子。梅锦当时只说他母子二人还滞留四川,一时无法回来。
当晚屋子收拾完毕,阿郎等人都走了,阿凤自告留下来陪梅锦。闭上门,两人躺下后,梅锦才道:“阿凤,往后别叫我裴娘子了,我姓梅,叫我梅娘子或者锦娘都成。”
阿凤奇道:“为什么不能叫你裴娘子了?还有,方才我就想问了,你回来了,那边房子好好的为什么不住,一定住到这里?”
梅锦道:“我已经与长青和离。如今与他家没关系了。”
阿凤大叫一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梅锦。
梅锦微笑道:“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阿凤终于回过神,脸涨得通红,生气地道:“好好的,裴家少爷为什么要休了你?裴……梅娘子你哪点对不起他家了!哦!我知道了!”她突然拍了拍额头,恨恨道,“大家不是都说他如今当官了吗?一定是他当了官,就看不上你,这才休了你的,是不是?”
梅锦见她为自己激愤难当,虽然是个误会,心里也有些感动,微笑道:“不是他要休了我。是我们两个商量好才和离的。我们……日子过不到一块去。”
阿凤见她面带微笑,这才吁了口气,安慰道:“梅娘子,离了就离了,往后你也不用总再让万家阿姆盯着,走一步路都要管了!只要你不嫌弃我笨,我可想一辈子都伺候你才好!你这医馆明天就开门吗?你不在的这两个月,多少人跑到我家里来问你的消息,都巴望你能回来呢!”
梅锦微笑道:“等我处置完一些事情再说吧。
”
……
次日,梅锦并没立刻回裴家,而是写了封信,雇人送到了钧台县万百户那里。第二天,万百户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看到梅锦,立刻就顿脚,张口问“外甥媳妇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梅锦在信里,已经把自己与裴长青和离的事说了一遍,请他过来,就是做个见证,然后再去裴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也算有个清楚交待。便又说了一遍。
两个月前,梅锦和万氏被裴长青派来的人接走,出发前,她曾托人给万百户去过一封信,把情况跟他交待了一遍。万百户已经知道自己外甥从岭南逃走去了四川投奔蜀王,最近蜀王起事,他每日担心着,突然又收到梅锦的这一封信,知道两人竟然和离了,头皮都要炸了,连夜便赶了过来。
万百户对梅锦这个外甥媳妇还是非常中意的,一到就开始劝和。劝了半晌,把该说的话都说遍了,见她虽然始终面带微笑,态度却半点也不曾软化,最后还拿出了那张休书,心知是无可挽回了,长叹一声,沉默片刻后,终于道:“这都是命啊!梅氏,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你也不肯回头,我这个当娘舅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我外甥鲁莽不懂事,我那个老姐姐也是个糊涂人。你嫁过来两年,助力了他家不少,我都看在眼里。如今闹到这份上,想必你也是好话劝尽了的,不怪你。光他跟了蜀王府一条罪,原本就该杀头了。家里哪些该是你的东西,你全拿走便是,我领你过去,也省得他们裴家族人闹你。”
梅锦请万百户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请他主事。见他话说的周全,提及裴长青,忆及他的好,心里毕竟也还是有些黯然,低声向他道谢。
万百户摆了摆手,叹气道:“怨我外甥没福气。他上错了道,只盼他往后别牵连到别人就好。”
……
梅锦与万百户一道现身到了裴家,打开了门。
边上的邻居已经听说她几天前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消息,这会儿见她被万百户领了过来收拾衣物,庄子里的李大和百胜又领了些人抬走她从前的一些嫁妆,这才知道两人竟然和离了。
顿时炸开了锅,当场便议论个不停。
梅锦站在院子里,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嫁妆被抬出去,环顾一圈这个她住了将近两年的院落,给万百户下跪,给他磕了个头,在他的叹息声中转头而去。
她之所以叫人抬走自己从前的那些嫁妆,倒不是一定要把东西拿回来,而是以这种方式,与过去做一个了断。
既然断,那就要断的干干净净。
……
修存堂的女郎中梅氏被丈夫裴长青给休了的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有人说是裴长青出人头地后嫌弃糟糠之妻休了她,有人说是梅氏为了不受牵连自己要和离,各种说法都有。毕竟,人人都知道裴长青原本此刻应该还在岭南服苦役的,谁知服着服着,他突然摇身一变到四川当了官,难免会引来许多猜测,最近有人论断他应该是投奔蜀王府造反了。这个消息随着议论声开始发酵,不少裴家族人也听说了,唯恐会遭牵连,有人找梅锦打听,有人到林县令那里要求将裴长青除出宗籍,乱哄哄了好一阵子。直到一个多月后,随着四川那边传来朝廷军与蜀王军正式作战的消息,这件事才算慢慢消停了下去。
这段时间,梅锦为了避免没必要的烦扰,并没开医馆,而是到县城外的那座庄子里住了些天,趁空看了看庄子和田地的账目,发现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