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玄幻奇幻>木兰花令>信阳宫剑拔弩张
之后,他的目光反倒清澈许多。他看见了实则比他还要担惊受怕的红风卫。他们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而他自己,一个坐在龙座上的皇帝却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若是换做在战场上,他恐怕是第一个被杀死的吧。他看见了梁王周熙,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今年刚好30岁,正朝他走来。他进一步,红风卫便退一步。他笑一下,他们便立即跌倒在地。

今夜,信阳宫里真冷寂啊。

用不了多长时间,一排排红风卫便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们个个高大,手持刀剑,如有需要便可转身一刀飞来正中他脑门心。这些人如猩红浪花起伏,将他深深埋葬在身后的暗影里。

他仿佛又听见禾静颐说,“皇上,建功立业永远不晚。别总想着以一己之力匡扶光明,你可以开个头,指明方向,成为后人天空中最亮的星。”

是呀,为什么不能呢?

为什么过去要活的如蛆虫般懦弱不堪?

皇帝站起来,走上前,几个红风卫回头一看,居然吓到了。待皇帝走到他们前面时,才交头接耳说,“皇帝这是怎么了?”

是啊,皇帝这是怎么了?

皇帝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他不想把一切归于禾静颐,但确实是禾静颐的功劳。她像颗引路的星星一样牵着他的手让他看到悬崖之下其实美轮美奂,并非只有惊险与胆寒。

他笑了,眼睛里却泪光闪闪。他想起烽火燃起的那天夜里,禾静颐急急忙忙扑向大火的样子。他想逗她开心。光禄勋晏奕便建议,“皇上可趁着昭仪下烽火台出恭之际点燃烽火。”

他大笑,“效法周幽王吗?”

他笑,是因为光禄勋晏奕居然真的会这么建议。他笑,是因为爱妃禾静颐不似褒姒,她本身便是妙人一个,根本无需点火凑趣。他笑,是因为光禄勋晏奕说出建议之后,内心突然涌出的阵阵悲凉。他想,此时此刻,能与爱妃一同葬身火海该多好呀。

明明可以不点烽火,他却还是点了。傻吧?

不。他自己不觉得。亲王们早已蠢蠢欲动,他们屯了多少兵,强占了百姓多少财产,他全知道。自己亲娘禄太后又是个嗜杀成性的人,美则美已,却让这壮丽宫殿堕落成斗兽场,让他一天都待不下去。

他想,灾难要是早已规划好了自己,便早点来吧。

只要与爱妃一同赴死,此生足矣。

禾静颐回来了,看见那熊熊大火,惊得不知所措。

她四处张望,发现周围尽是酒,没有水。狼粪倒是堆得到处都是,可那是白天里点狼烟用的,与夜里烽火作用相当。她不知怎么办,只好拽下自己的衣裙铺在柴堆上。她甚至急急忙忙捡起一根未燃完全的粗木棍,将柴火打散。

可是,大火依旧灼燃不跌。

她脸上,手上,腿上都映出了黑灰,脏兮兮的。

他看着她,心痛不已。

“把火灭了,快。”他命令道。

太监宫女们窜上窜上好不容易才使火势减小。

等烽火台重新陷入寂静,他开口了。“若是今夜大火不灭,爱妃可愿与朕一起赴死。”

禾静颐看着他,固然惊讶,也流下泪来。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梁王问道。

“哥哥带重兵前来,自然是惊讶。”皇帝说。

两人,一个站在龙座前的高台上——梯台如涟漪般散开,十分清秀。一个站在延绵不绝的殿内大道上。但气势却调转过来。站在殿内大道上的梁王高大无比,影子一直顺着梯台蜿蜒而上,直抵皇帝脚下。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梁王自己开口了。“孤还以为我们的皇帝从来都是躲在深宫内苑里呢?”

周围乌泱泱的精锐大兵们笑了。

“怎么,今日打算出来见见光啊。”

“那倒不是。”

皇帝突然不想死了,他有他的爱妃要保护。

梁王等着皇帝的下一句,可皇帝没开口。

“不是什么?”梁王只好问。

皇帝看看周围,光禄勋晏奕弓着背,站在一旁,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禾静颐的父亲禾嘉树与尚书令白庆瑜立在一边,黑着脸。倒是沈秋廷不知随大流,抬头凝望着自己。他似乎要与皇帝说些什么,但声音很小,几乎只作蚊子叫。

皇帝回过头来。

“朕料想,今夜孤与朕俩都得死。”

光禄勋晏奕猛地抬起头来。

梁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话,没见孤身边这么多精锐猛将吗?瞧瞧你身后那些胆小鬼。”

说着,梁王抓起身边人一长矛,猛地向皇帝投过去。眼看着就要杀到皇帝眼前却一下子刺中了身后红风卫的一只眼睛。寂静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却只见那红风卫立即抓住了长矛,不成想那长矛过重如铲子撬着他的眼睛。他大声叫唤起来,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头后面流出,印红地面。这下子好了,脑袋摔裂,整个人如集市上的生剥鳝鱼似的牢牢地定在了龙座旁边。

皇帝虽未言语,但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胸前的串珠。

“再试一次。”梁王话音刚落,便又是一记长矛飞来。这一次,皇帝咬了一下嘴唇,伸手抓住了长矛。那长矛不听使唤,又在他手心里钻了几寸才终于停下了。皇帝一松手,滴滴答答的血便印红了衣袖。

这还是他至今第一次反应迅速。长矛落地之后,他反而如释重负。他甩了甩手袖,举步向前。

“唷,这是不怕死呀。”

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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