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冷如霜雪,洒落枝头。在这里,没有四季,只有无尽的黑夜与当空照着的缺月。暗金色的宫殿里,幽冷清静。

浓浓墨色浸染在宣纸上,一只玉手勾下最后一横,这手的主人放下笔,随意的往旁边的盘子里一扔。就着这方矮矮的文案,撑起额头小憩。

安静的黑夜中有寒鸦叫了一声。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眼。

随着他睁眼,未因也醒了。她寄身在这男子身上有一段时日了,经常见他在半夜仍处理公文。半夜醒来是常有的事,奇怪的是,这里一直是黑夜。

要说起来,她为什么在他的身体里寄居,她便不由哀怨的想起那日的场景。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司星小仙,虽在天界待的时日久远,但实力着实不济。勉强也就帮着二十四星宿布星罢了,那日布星之时,她那生得堪比太上老君丹炉练过的火眼睛还好上三分的双目看见了远处东极天的动静。

那处乌云蔽日,她奇了怪,道这星子都已挂好,为何那东极天如此不亮堂。是以,她本着不辱没了自己看家本领的心态前去查看。这一去便着了道,原来那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团极其庞大的瘴气。

可叹她那腾云驾雾的本事着实好了些,还没来得及悬崖勒马,便生生的撞了进去。一入瘴气之中,便受到侵蚀。她想脱身出去,却被这瘴气紧紧吸附在里面,一时心乱。

正当她与这团瘴气纠缠得精疲力竭时,一道飞速掠过的流火自她旁边经过。她感知到那人灵力不弱,本想向他求救,不成想,自己的灵力被瘴气侵蚀了一大半,元神不稳,从瘴气中掉了出来,正恰砸中这路过之人。

她连他脸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就晕死了过去。不对,是元神模糊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只剩元神寄在这人身上了。

从这几日的观察中,她大致判断出他定不是个普通的神仙。

正当未因细细感伤自己的命运时,男子起身了。不知他是做什么,未因有些好奇,也勉强打起精神看看他要干什么。

这位宿主走出了房间,她感到衣领一紧,原来他在抬头看天。不过这天有什么好看的呢,每天都是黑漆漆的,无非是那像鲛珠的月光,寂静气冷的照着天空。

突然,一支黑箭夹杂着破风而来,直劈男子的命门。未因此时寄在他身上,自是感同身受,因此,下意识的闭眼,不料男子的眼眨也没眨,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那箭即将刺入。

不过并未有如她所料的疼痛,反而是眼前景象一转。

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倒是亮堂些了,没有那漫长的黑夜,不过,虽是白昼,却乌云蔽日,遍地黄沙,风呼呼的刮着。男子的衣袍被掀起,裂裂作响,那声音在耳旁,扇得她头晕。

待她克服了这变化带来的不适,才发现,十米开外站着一人影。

“冥王陛下,好久不见,沉黎甚是想念。”人影转过身来,璨然一笑,原来是个女子。

未因默默在心中嘀咕,竟是冥王,怪不得整天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女子,紫荆纱裙,头发一丝不苟,左额前留下一缕微曲的青丝。姿容生得不错,肤白胜雪,红唇微润,和巫山的十二仙侍可以相提并论。与那些柔美的仙女不同,她手持一把弯弓,搭着箭,箭头漆黑,打磨得十分光滑,泛着冷光。

心中一番点评,她稍稍疑惑,怎的从没在六界美人录里见过她呢。

“荼翎向来不犯魔界,不知今日九城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冥王的声音清脆响亮。

这就是那魔界九城主?传说中靠着强横的法力平定了魔界之乱的将军。难怪六界美人录里没见着她,她手段残酷似男人,谁也不知竟是个女子。

“天界充当六界之首已久,千年前神魔渊一战,魔界生灵涂炭。整顿许久,魔界如今才秩序井然,此时天界却派兵驻守魔界边境,魔界又怎可甘心如此被天界欺压,我想其它几界也未必就甘心活在天界的统治之下,冥王你说呢?”此话说真是绵里藏针,话里话外全是要冥王下水和他们一起联盟。

“冥界向来不插手天界与魔界的争端,九城主还是请回吧。”荼翎声音淡漠,似是对她所说之事并不感兴趣。

“冥王当真不考虑一下与魔界结盟么?”沉黎妖艳的眼眸中波光粼粼,抿了抿红唇,勾人的盯着他。

“冥界之司,掌。城主的提议,我没有兴趣。”荼翎缓缓道,语气毫无波动。

沉黎轻轻一笑,道:“是吗?冥王记性如此之差,不记得从前恩怨了么?”

一阵沉寂。

未因听到这里,心神一动,她倒从未听过什么冥界和天界的恩怨,难不成是不为人知的密辛?若是他们结成联盟对付天界,那自己可就回不了天界了。想到此处,未因不由打了个冷颤,希望这个城主快快离开。

平时她倒也还沉得住气,可这一面临自己生死攸关的事情,瞬间便忘了隐藏气息,气息波动剧烈竟被沉黎感受到了,只见那沉黎眼神凌厉,手中捏出一道闪电劈向荼翎。荼翎没料到她会突然暴起,仓促移动身形,闪避开来,衣袍被弄得略微凌乱,拂了拂衣袍,抬眸看她,眼里的怒火若隐若现。

“我道哪里来的气息,原来是冥王身上的。望冥王早日想通,改日再来造访,沉黎告辞!”话音刚落,她便化成一缕紫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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