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放出去。”赖嬷嬷紧紧握着拐杖,指关节发白,院子内的秋风虽然凉爽,却吹不散她心里的躁郁之感,“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就许过我,等再过两年,就放我们一家子出去。但谁想到她老人家走的这样早......唉...”

赖嬷嬷说到这里,叹一声,心下一酸,放开小丫鬟的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老太太,老太太啊,你慢走,等等赖儿......等等我,该死我的是我,是我啊...都是我不好,没能伺候好老太太......都怪我啊.......怪我......”

贾赦冷冷地看着。

他很确定,赖嬷嬷不是假哭,是真的伤心难过,舍不得老太太。

他想冷笑,看来赖嬷嬷也明白,老太太在,有她的脸面在,赖家就有好日子过。老太太没了,她的脸面自然也没人愿意看了,赖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老太太老太太...我该死啊,老太太...你们都去了,留我一个孤寡鬼,有什么意思?老太太,你在天有灵,带了我去吧...老太太...我对不起你啊...我该死啊...”

偌大年纪的赖嬷嬷哭得声嘶喉噎,涕泪横流,身形摇晃。

旁边的小丫鬟勉力抱着,支撑着她,防止她跌倒。

院子内外的人听到赖嬷嬷的哭声,也都跑来看。赖大和赖大媳妇儿也来了,只是因为碍于贾赦在,没敢进来,只在屋外焦急地站着。

贾赦叹了一声,无论如何,这赖嬷嬷对老太太的感情并不假,他并不是铁石心肠,见赖嬷嬷这样,未免也起了些恻隐之心,遂说道:“老太太已是去了,我们纵使哭死,也不能让她老人家重新回来。嬷嬷节哀吧。”

赖嬷嬷年纪大了,哭了一会儿,头晕眼花,有点受不住,抽噎着擦了泪,断断续续道:“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我跟了老太太...老太太三四十年...”

吸吸鼻子,赖嬷嬷双眼通红,忍不住哽咽,“我和老太太...早就像一家人一样,如今,她忽然去了,我...留我一个人...我...”

赖嬷嬷捶打了下胸口,吓得门外的赖大和赖大媳妇儿惊恐异常,“我...心里难过...不好受...就跟堵着一样...总是不能畅快...”

说完又哭。

老太太毕竟是贾赦的亲娘,赖嬷嬷一哭,他也跟着忍不住心酸起来。

脑子里想着的也都是老太太平日里对他的好,倒是把她的偏心抛到脑后了。

刚刚没有流下的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院子内的人见两人哭的伤心,无论是不是真的想念老太太,是不是对老太太感情很深,都装模作样的嚎哭着。

一时间,满院皆泣。

巧的是,北静王知道何氏病重,唯恐贾赦记恨上次他和稀泥的事儿,给他背后使绊子上眼药,就将好药材包了一大包,打发人送了来。

那人经常来贾府,自然知道贾赦住的地方。

但当看到小厮们没有领着他去贾赦书房,而是去往贾母的院子时,惊讶之后转瞬就明白了个大概,还忍不住叹息,这贾赦虽然外人说是糊涂了些,但是,没有想到,倒是一片事母至孝之心。

到了贾母的院子,见贾赦和赖嬷嬷想对哭泣,满院子的人都抹着泪,哭声震天,愁云惨雾,好不悲伤,更是连连感叹。贾母都去了那么长时间了,贾赦竟然还是无法释怀,日日来贾母院子中睹物思人。

大齐朝以孝治天下,无论那人本事怎么样,以前做过什么荒唐事儿,只要是个孝子,世人心里总是有些好感的。

北静王府来人将药送上去之后,还随口劝了两句,“老太太已逝,老爷虽然母子情深,可也该保重身子才是。若是悲伤过度,老太太就是在地下,也会心有不安。”

回府之后,这人自然将贾赦如何悲哀悲痛地哭贾母的事情对北静王说了,北静王正愁稀泥和的没水平,唯恐得罪了贾赦,被贾赦往死里坑,没有向贾赦示好的机会,自然抓住此事,大肆宣扬。

因此,一时间贾赦忽然就有了个孝子的名头,就连景宁帝都知道了,还专门派人安慰了一下,叫贾赦“不要太过伤心,不要叫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地下伤心”。

贾赦自然不会傻到去解释那天的事儿是个意外,就安然地接受下了。

至于赖嬷嬷,那一天哭完后,他答应了她,会把他们全家的卖身契还给他们,放他们全家出府。

但是,贾赦虽然答应送还身契,却并没有立刻给他们,而是拖了几日。

赖嬷嬷主动出府的举动相当反常,他不得不慎重。防止放了他们家人出去后,被翻出什么事情来。一旦赖家成了自由身,他再想对付他们,就要费些功夫了。

至于理由,也是现成的,“瑚儿病着,我这段日子心里想着他,并没有什么心思。”

赖嬷嬷听了,也不好说送个身契又不费什么事儿,只能眼巴巴的干等着。

贾赦虽然挂心贾瑚的身子,请医问药忙的不亦乐乎,但每天不拉的,总要到贾母的屋子里去一趟,并不是外人说的什么睹物思人,而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证据被人遗忘了。

石呆子说过,“只要事情做下,即使再小心、再仔细、事后烧的再干净,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冥冥之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就是要来寻找这个意外。

只是三天了,一无所获。

可他并没有放弃。

前世和北武国的士兵交锋,趴在草地里蚊虫叮咬四五天都能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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