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的角落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秦汉古服,很安静地倚靠在书架边上,动作随性洒脱不拘,望过去可以看到他白皙的侧脸,清秀干净,手中是一卷脱了水的竹简,色泽隐隐地有些暗沉,显然是年代久远。
似乎没注意到令升走了过来,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又是一个迂腐不化的,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衣?无非是天下尚贫瘠困苦,怎么还奢望物质追求呢?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不过是见得多了的奇珍异物,再稀奇也是平常。”
“淫佚之乐不听?人声乐而载道还要什么穷奢极欲、靡靡之音?至于那宫垣屋宇不垩,甍桷椽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这天下都是你的,还要求什么宫殿来供着自己?贤君者,其自奉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其实乐得其厚,禁绝嗜欲,所以除累,这世间,又有几人读懂了这《六韬》?”
少年一席话让令升怔在那里,还有人这样解释《六韬》的?
“端木,你常说我读些死书,怎么如今又来了个迂腐不化的,却不来说教了?”听得少年兀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令升哑然,这少年的理论已是精绝,不知道他口中那端木系谁,莫不是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
少年起身,将手中的竹简收拢放好,缓缓侧目,看着令升,“可是来卖书的?”
令升疑惑,卖书?这书斋里都是书,要问也要问他是否是买书的吧,这少年好奇怪。
“这位小公子,不知道令尊是否在书斋中?我与一朋友远道而来,希望可以见见这卖书人。”令升很自然地认为那说书人便是眼前这少年的父亲,他倒是忘了刺史对自己说双胜图的事时是一位少年。
少年安静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人,你可能误会什么了,下次不要再在书斋中乱闯,不然很容易走不出来的。”
“刚才是在下唐突了,我朋友一直想听听关于双胜图的事,虽然知道有些逾越,但还是很想你可以说说这世间真的有双胜图么?”令升道了歉的同时也庆幸自己遇见了他,但没想到这少年就是书斋的主人。
听到这话,少年微眯起好看的眸子,眼角勾勒出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双胜图这东西,信与不信还在于自己。”
挑眉,令升看不透这还未弱冠的少年,他只觉得那抹笑容诡异得很。
“是,那刚才小公子说的关于《六韬?盈虚》的那番解释又是什么意思呢?”令升疑惑地看着这穿着秦汉古服的少年,这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忽悠人的罢了,何苦放在心上纠结呢。《易经》这东西,看懂了固然好,若看得一知半解,偏又固执,不如不看的好,免得心生魔障。”
少年的话,令升竟然无从反驳。见他不说话,少年沉思了一会儿,让令升只管等着,一个人朝书斋更深处走去,回来时手中握了一卷画,“你既然想看双胜图,这个便给你吧!”
“这是?”
“它的名字叫《四君子图》,这就是用双胜图的手法画出来的,你且打开看看。”少年的话让令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双胜图不是传说?怎么可能真的有?
打开,里面是一副月下墨梅,寒冽高洁,圆月的灵动轻盈,洒落月光的柔美和谐让人为之惊叹,竟然隐隐地有大家之风,令升不爱古玩器物,但这月下墨梅实在是太过出色,他见之甚喜,却是把它是双胜图的事忘了个遍。
“这幅《月下墨梅图》实在灵韵俱佳,你可否让我见见这作画之人?”
令升小心地收好图,一时高兴,竟然抓着少年的手欢喜地问道,却是发现少年白皙的手凉得让人发怵,再加上六月梅雨时节天气转凉,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伸回去。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令升略带歉意地看着少年,“我一时高兴,这”,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少年转身,将双手束在身后,眸子空灵而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妨,不过这不是什么《月下墨梅图》而是《四君子图》。这《四君子图》共有四幅,你看到的只是其一的月下墨梅,至于其他的你能不能看到,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其余三幅在哪儿?”
“都给你了,还要去哪儿寻?”少年转身,诡异的笑容依然淡过眼角。
“可是,我就这,”还没说完,令升便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这真的是用双胜图手法画的《四君子图》?”
“是”少年笑道,嘴角一弯新月如钩,“你既然知道有双胜图这东西,自然知道什么叫双胜图了,只是这幅《四君子图》又不一样,它的工法在双胜图的基础上更为精湛,是作图人的心血。”
令升得这一副《月下墨梅》已然觉得很庆幸,没再在是否是真的《四君子图》这个问题上纠结,现在只一心想知道作图之人,问向少年,他只笑而不答。
“这《四君子图》其他三幅图的看法只需要将它浸在清水里,然后拿出来晾晒在太阳底下就好。”少年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十指交叉,很是慵懒地将脑袋撑着。
“那么,很贵吧?”令升小心地问道,但却又不舍得将手中的画放下,他虽然是喜欢这画,可若太贵的话,也会很果断地放弃的。
不是他认为这用双胜图工法画成的《四君子图》不值钱,完全是因为他就直接认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传说中的双胜图存在,这少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