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用都没有,晚了,一切都晚了……”

戚然的抽噎笑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却又歇斯底里。

“我就站在山林中,不用看向村子的方向,就能看到你们的尸体。”

“洒成小河的血啊……都被烧干了……”

姚梦儿慢慢直起身体,抓在头发间的双手缓缓放下,垂落到身体两侧时,她扯了扯颤抖着的双唇,挤出了一个苍白到极致的笑。

那是无力,是悲痛,是绝望。

可烈烈的火光之中,那一个个昔日熟悉的人儿,却都露出了最为狰狞的面孔来。

他们张牙舞爪,飞跃过火海,争先恐后的朝她扑去,疯狂的撕扯着她的皮肉。

“狡辩!是你!就是你!!是你诅咒了我们!山贼就是因你而来!”

“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看我们死得多惨?死得多惨?”

“你怎么还能活着?你怎么还可以活着?!”

尖锐恶毒的咆哮声中,姚梦儿抱着头大声哭嚎,四处逃窜。

那一句句怨毒的话语嗡嗡炸响在她的脑海中,化作了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每一刀刮下,都刮走了她心头的一片肉。

血淋淋的。

看不见,也摸不到,可她却痛得近乎窒息。

利爪撕破她的皮肤,抓烂她的血肉。

她依旧没有出手,体内的隐隐有暴动之势的灵气被她压得死死的。

即便他们的面容早已狰狞,身躯早已残缺,鲜血淋漓的,像是恶鬼,可他们的的确确是她的亲人,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她也知道,这是幻境。

从火海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神魂就清醒了。

可她的心却依旧沉迷在这其中。

这是她内心的梦魇。

她打不破,也不可能打破。

“你说你看到了,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那为什么不改变?为什么不去改变?”

那颗残缺头颅贴在她的左脸颊边,森森怪笑着,极为刺耳,令姚梦儿脑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彻底崩断。

她歇斯底里的哭吼出声:“我去了!我去了!”

“我拼命的想改变它,拼命的想改变我所看到的,可我尝试了一遍又一遍,全都是徒劳的,什么也没有改变!我还能怎么办?!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是因为改变不了,她才会变得如此胆小。

她恐惧一切她所“看”到的。

无论好与坏。

她都不想“看”到。

只要是她所“看”到的,从出生到现在,全都一一发生了。

有一年的春天,她“看”到村长爷爷倒在了秋日的稻田里,失去了呼吸;

秋日到来时,在稻田中,她果然看到村长爷爷倒了下去,村里挂起了白白的布条。

她“看”到还未出生的孩子,在出生那一天栽入了水盆中;

那一天到来时,她在尖锐的悲痛哭声中,看到了一个浑身紫白的死婴漂浮在不大的水盆中。

一个清晨,她“看”到黑夜里火光冲天,山贼骑着大马,屠杀了一整个村子。

一幕又一幕,她所“看”到的,从来就不可能不发生,而她也从来就没能改变过任何一幕。

她改变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切她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

她已经不记得到底看到过多少人死去了。

任她做得再多,任她再努力,一切都是徒劳的。

没有人能知道她的内心到底有多痛苦、多绝望。

她甚至想过去死,可她太过胆小,胆小到连死都害怕。

她想挖掉她这双怪异的眼睛,可她下不去手。

她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懦弱到连一个幻境,也不敢出手打破。

【既然害怕,那就逃吧,逃开所有你所恐惧的,逃得远远的,逃到不再害怕,逃到你有勇气面对一切的那一天,这并不可耻,逃吧。】

一声长长的叹息突然从姚梦儿记忆深处传出,令崩溃哭吼中的她突然一愣,而后再次哽咽着哭了起来。

这是三爷爷的声音,是被她遗忘在岁月中的声音。

“好……我、我逃,逃到我有勇气面对一切的那一天。”

话落她再不压制体内隐隐暴动的灵气,将之全部运转,倾覆到了双足上,同时紧紧闭眼,咬着牙就往未知的前方猛冲而去。

逃!

逃离这里!

远远的逃离这里!

……

哒、哒哒

黑暗中,脚步声清晰可闻。

突然有一点辉光出现,如水墨一般快速的朝周围晕染。

晕染出了一片荒凉的雪地,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出现在枯树下,他们灰黑的瞳孔中如饿狼一般闪烁着幽光。

贪婪的狞笑时,从嘴角溢出的唾液吊出了一丝半透明的长线。

“小清儿,瞎婆婆已经死了,你过来跟着我们,我们来照顾你。”

“对对对,好清儿,你快过来,婶子给你取取暖。”

“你已经三四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吧?来,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火,也有热乎乎的肉汤可以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狞笑。

但他们面孔,却都已经变得陌生了。

穆清脚步顿了下来,抬眸时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其中一个身材枯瘦、脸色蜡黄的老者腰间。

那里别了一把锈迹斑驳的杀猪刀。

与记忆中那把一般无二。

“很真实。”

穆清低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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