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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康往昔片段一——

打从我记事起,冷如冰霜的父亲欧阳崇是很少对我和蔼关怀的,我见他的次数不多。我以为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慈祥,但唯独我的父亲是个例外,每每定省请安时,他都是一副疏远面孔给我。

我总是安慰自己,父亲一定面冷心热,就算他明面上对我不甚看重,但一定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关心我;他也一定是爱我的,就像爱我的其他兄弟姊妹那样,他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我一直秉持着这样的理念,始终相信,他是个慈爱的父亲。但实际上,他不是。他的父爱,全给了他的其他子女。他会任由二姐姐挽着他的脖子撒娇,然后慈爱的摸摸她发髻,会因为二姐姐半夜里踢被子着凉而处罚下人,让后亲自端着药一口口哄着她吃,对她有求必应。却从未在我生病时来看我一眼。后来阿娘还说,以前我每次烧糊涂后,总是扯着她的袖子唤爹爹,可后来大了些我却再不唤,真的是懂事了。其实我不是懂事,而是我明白,不管我怎么唤,爹爹都不会来的,我不想再看阿娘失落伤神的样子。父亲妾氏不多,他和大肖氏鹣鲽情深,夫妻感情甚笃,府中统共只有一妻二妾,而那两个妾王氏和李氏也都不得宠。李氏产下过一个庶子,王氏无所出在国公府里立不住脚,两个妾基本上形同虚设。府里真正做主的是大肖氏。

大肖氏出身名门,她的亲姑母是南帝的结发妻子,已经仙去的懿孝皇后,她的祖父是帝师,历经四朝皇帝,肖氏一族在南瞻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世代簪缨,满门清流,这样的出身,我阿娘就是拍马都赶不上。

安康遗传了她母亲大肖氏的美貌,她们都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那么美丽高贵。肖氏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对待下人宽厚耐心,对府中子女一视同仁视若己出,赢的不少夸赞。安康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耀过她的母亲,说她的母亲高贵端庄,善良真诚,我每次都配合的点头说是,从不敢违逆一句,我无心撒谎,只不过承认了前面那句高贵端庄,至于漂亮真城着实不敢苟同。若不是亲眼看到她,因为下人打翻了汤碗泼脏了她的衣裙,而被她下令活活打死;若不是亲眼目睹她给李小娘灌汤避子;若不是她总在背地里讥讽我母亲,我想,我对她最初的看法还是善意的。实际上,她和人们对她一贯的看法大相径庭,心机深沉是她,手段毒辣的更是她,而她真正的面目,却从不会在人前显露半分。

除了我这个意外,还有那个早夭的哥哥外,府中所有孩子都是她的亲生骨肉。我阿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顺利将我生下来,可想而知,这过程之艰难。可叹,我又偏是个女儿,不如儿子来的重要,不能替我阿娘挣得名分。不过也胜在我是个女儿,这才让大肖氏留着我母女二人性命。

父亲性子软弱,对我阿娘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无感情。我的出生并未给他带来半分喜悦,他反而觉得我阿娘是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的想要母凭子贵,遂对她心生厌恶,故迟迟未将她扶做姨娘,对我这个女儿也是极其不待见。我是在上族谱以后才有的名字,在此之前,我阿娘都按着家中排行,唤我一声小五。像我这样出生不光彩的私生女,哪里配得上什么好名字,父亲虽允许我的存在,却并未从心底里将我看做是欧阳家的女儿,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为我取名字。后来上了族谱,他不得已才为我定了名,还是带着施舍的本意,随心所欲给取的,我我,允许存留。

父亲对我虽不疼爱,不过好在,他给几个子女的教育还算公平。我虽是庶出女儿,却依然会有繁重的教习,识文断字,女红针织。凡是官家女儿该学的东西,我全都学了。我想,他对我对我阿娘,大概还是走些许愧疚之心。

我阿娘周氏对我管教甚严,从不肯在玩乐方面纵容我半分。她向来严于律己的在府里做小伏低了多年,早就磨平棱角,练就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本领。记忆里,她总是循规蹈矩,从无半点行差踏错。对府里的事她不闻不问,只活在自己的方寸天地里,安分守己。至于那些什么争宠,耍手段,惹当家主母不快的事儿,她更是绝对不会去做的,譬如逢年过节里,能露脸面的场合,她从无一次出席。

她时常告诫我说,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人就得学会吸取教训。那时的年幼的我,在母亲的庇护下到底还没吃过什么大亏,也不知道她说的经验该如何吸取。我讨厌像做贼一样活在这府邸里,见着二姐姐的母亲便要回避,讨厌每逢佳节、重大宴请,我母女都要闭门不出。

我时常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可我不能问缘由,只有听从安排,至于听谁的安排我是不知道的,或许是那个皮笑肉不笑很少见面的父亲,也或者那个面甜心苦的当家主母,总之没有传唤,我和阿娘是没法自由出入前厅的。

当前院正是热闹之时,我已经被阿娘勒令就寝,早早地熄了灯,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闭上眼睛,努力催眠。记忆里,我唯一一次违背阿娘是我六岁那年。那时正逢好玩好动的年纪,没有阿娘藏拙的觉悟,她让我熄灯睡觉时,我假装听话的躺在床上不动,但仍旧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等她一走开我便悄悄mī_mī的跑出房间。

避开来往匆匆的家丁仆人,小小的我凭着一点模糊记忆寻着正厅的路,竟晕头晕脑的寻到了前院去。

宾客畅饮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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