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蚍蜉传>8命数(四)
里关,闯军与左良玉想必也见分晓了。”

王来兴愁眉不展道:“都说闯军要灭了左良玉,然而我这几日一连做了几个噩梦,梦里头都给左良玉逃出生天了。当哥儿,你说要是梦真应验了,又该如何?”

赵当世点头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凡事确实都该留一手。”接着道,“广文禄那里得到的军令是行军加攻关再加坚守,统共不得超出五日时长,今日是第四日,若明日没有左良玉的消息,他就放弃九里关,重新走平靖关撤回湖广。”

“要是这样......”王来兴脸色一变。

赵当世表情严峻起来,道:“不错,我今日匆匆赶来,另一个目的在于在此统筹军务,为最坏情况做打算。随州方面白旺、周遇吉同样整军待发,此外郧襄方面,我也差人传令过去,要他们动员起来,随时准备后继支援。”

王来兴挺挺胸膛,硬声道:“就算左良玉大难不死,通过九里关来到此间,咱也不怕他!”

“对,事情到了那一步,我军不会虚他。”赵当世微微一笑,“头前为了拖住左梦庚,我先派了侯方夏假传左良玉死讯,又让饶流波装病,同时修书请钱中选北上。本以为三管齐下,能将左家军定住,不想金声桓、高进库这些莽夫居然铤而走险分兵而行。可笑彼等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此举此实乃作茧自缚之举。”

“此话怎讲?”

“左梦庚分兵三地,徐勇、卢光祖、金声桓与高进库三方隔绝,若真免不了刀兵相见,你率军堵在这里,暂时挡住北方左良玉及金声桓等来军,我则直取合脊寺,先捉左梦庚。同时随州白旺、周遇吉两部即刻南下,与我后续夹击徐勇,预计不出两日,南面左家军就会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届时我赵营大军集结,全力向北迎击左良玉溃败之军,岂有不胜的道理?”

王来兴听了这番谋划,不禁叹道:“还是当哥儿有板眼!”

赵当世轻笑道:“不是我有板眼,从左良玉派左梦庚进楚的那一刻起,他的命数就注定了,我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可要是左良玉死在了河南......”

“死在了河南,若有残兵败将叩九里关,就放他们过来便是。毕竟留着左梦庚这小子,比灭了他对我军有利得多,广文禄明白此节道理。”赵当世言及此处,略微一顿,“说句实话,左良玉的命数最好就是死在河南。”

“最好死在河南?”

“对。他败退畏战进楚,本就没有道理,更兼此前与朝廷多有龃龉,我与他斗,在军事上要将他击败,在舆情上也要将他置于不忠不义的死地。况且成王败寇,只要他败于我手,再给他一百张嘴,他也洗脱不了身上的罪孽。”赵当世目光冷肃,字字锐利如刀,“前两日刚传消息来,入陕赴任的三边总督孙传庭月初已经奉诏处斩了贺人龙,收编其军。由此可见,同样骄恣不法、劣迹斑斑左良玉一旦衰弱,朝廷必会落井下石,坚决将他除去。这就是不加思辨,一味对抗朝廷的后果。就算他从我手里逃得性命,朝廷也绝不会放过他,最后免不了和贺人龙一样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原来如此......”

“而且只要我正式与他开战,左梦庚的性命也留不得,他又会害死他的儿子。另外数千上万左家军将士的性命,同样难保周全。”赵当世面凝如山,“所以,为了他自己、他儿子或是那些个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他死在河南,是最好的命数。”

王来兴长吁一口气,咽了口唾沫,似乎心有震撼。“当哥儿”三个字虽然亲切,但看着眼前这布策千里、杀伐果决的赵当世,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黑夜中,信阳州城东南,两人在淤泥遍布的荒原野地艰难且狼狈地前进。

经过彻日凄风苦雨的冲刷,他们在疲惫与恐惧中痛苦地挣扎。前头一人披着残破的皮甲,不小心为岩石所绊,趔趄几步重重摔到了厚厚的泥水里头。浑浊肮脏的泥水入口,口干舌燥的他竟然不受控制地狠狠将之咽下肚去,直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恶心倒涌上喉头,他才双手撑地,开始不住呕吐。

“老张,没事儿吧你!”后头的人头上扎着头巾,手脚并用追上他,大声问道。

“杀了我吧!”皮甲汉子嘴里流涎,呆呆望着泡沫起伏的泥潭。

扎着头巾的汉子急道:“你这说什么话!都跑了数十里了,不差这一会儿!”

“唉,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皮甲汉子苦笑着,披散着的头发垂浸于污泥浊水,令他看上去是那么无助可悲,“老王,你我是好兄弟,一直来兄弟都没帮上你啥忙。不如你趁着手脚还能动弹,把我头割了,去领赏再过日子。”

扎着头巾的汉子怒道:“住嘴,我害谁都不会害了自家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下性命撑过去,今后有的是机会报仇雪耻!”

皮甲汉子重重喘着气,没接话,看得出,他心如死灰。

扎着头巾的汉子没奈何,举头四顾,可在这莽莽荒原,入眼皆是那无尽的漆黑,仿佛他俩所在的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一丝人间的气象。直到这时,他始才开始感到绝望。

两人跪在原地休息片刻,继续相互搀扶着前进。也不知走了多久,目之所至,竟然有了一点灯火光。

“那里必就是九里关!”扎着头巾的汉子狂喜着回头一看,皮甲汉子正以比他更加激烈的步伐飞奔着,似乎那里就是他们希望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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