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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浴身

海边村有无数的河,长的有一公里多,宽大概也在二十多米,深也要两米左右,河的两边都是芦苇,芦苇很高。这样的河,河面是湛蓝的,河底的泥也是硬板的,河水特别清爽、特别温顺,河水可以烧饭吃,可以烧菜吃,人呛了鼻子、喉咙都没有关系,咽下,当茶喝。

其中,东高家北面的河是其中的一条河。

我们喜欢在那条河里浴身。浴身是打赤膊的,连半条裤子也不穿的,光着身体,扑通到河里,像大草鱼的跳跃,动作快,声响大。浴身要浴半个小时,要在水里打场水仗,一定等到自己的嘴唇墨黑了,人开始哆嗦了才肯起身。

河里一起来,就想到穿短裤,有一次起来,发现短裤不见了。大家想起,裤子是被村上阿六头爷叔拿走了。这阿六头爷叔从小脑瘫,他喜欢和我们在一起,但不敢浴身的,很羡慕我们,现在他把我们的短裤拿走了。大家爬在河岸上,看见阳光扫过河面,觉得河里的水越发冷了,这时希望有人过来,最好父母来。

半个小时,我们一直盯着河边上的田埂,田埂上的小路。

放稻田水的老爷爷扛着一把铁搭在看稻田,听见了河里发出的喊声,开始一紧张,但马上判断河里是有浴身的人,而不是掉在河路的人。

他来了,他站在河的岸上,我们在水里说话。他听完了我们的述说,看得出我们不想浴身的样子,最后对我们说。你们等着,我们去喊大人来。

大家听到了“你们等着”的话,马上欢呼了起来,想到关键时刻,总有相助的人出现,真好;想到关键时刻,脑子里想到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心情突然沉重起来。过了半个小时,爷爷领着人来了,大家从岸上爬起,一看是伙伴的母亲,马上又将自己沉到河里,只露半个头。伙伴的母亲很光火,把伙伴的短裤扔到伙伴的的身边说,一个小囡家,啥人喜欢看,怕啥惭愧,快穿上,回家。

伙伴的母亲看了看我们,看见我们屏气呼吸的样子,突然噗嗤一笑说,大人都在干活呢!这样吧,你们继续浴身,我去喊,你们等着!说完扭头就跑,风风火火,像是挑担奔跑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记住,只记住:你们等着!觉得这四个字好听,像一首歌。

老爷爷蹲下身,对着我们说笑:哎,孩子们,你们还小,不穿裤子,是对的,不要紧的。

河边好热闹,河边好安静。后来大人陆续来来了,他们擎着我们需要的短裤,就像擎着一面旗帜,心急火燎的地找着自己的孩子,找到了就一个呼啦的动作,将短裤掷到你眼前,就像掷一块烂泥一样,不偏不倚丢到你眼前。掷完后,就看着我们如何上岸,如何将裤子套到自己的屁股上。

此时此刻,没有短裤生长出来的些许惶恐,让套到身上的短裤赶走了,心里生出了定心的踏实。啊,一条短裤一个面子,面子让父母找回来了,有父母真好,可以有一份安心力量。宝妻来袭:嗨!少将大人

浪漫的季节时间太少,好容易熬到中夏,有了片刻可以消磨的时光。

那时就曾想,今天还那么想,轻轻松松地踏上一方远去的列车,朝着荷花的方向。具体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忘了,一起登上的不是列车却也想像成了列车,因为都有飞翔的翅膀。

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无非就是你心里想的样子。

我一直想,这个世界就是法国般的浪漫,街头的咖啡都飘着英格兰的味道,香港有我特殊的怀念,台湾也不失一抹芙蓉树的温柔,大陆就像落叶归根,哪里都一样的深情。那年的荷花应该很美,我去追了,可追着追着路没了。

一个人的风景是自由自在,管它要飘去哪里,坐上小船躺着看天空,哪朵云不是蓝天和海呢。两个人的风景两个人的心情,风吹来,连方向都不一样。

那天的荷花终是没有看成,或许看了,心却散了,记忆里没有半点荷花的影子,只有行色匆匆。

原来,天空里的云也是独自分散的,飘在一起却不是一起,各有各的路程,各有各的行踪。就像那年的荷花,开给了每个人,可这一池荷花,却是大不相同。

越来越明白,有些风景只能一个人去看。只因,风吹过来,大家看到的荷叶都是自己眼中的那一片。你看到的我未必看得见,我看到的也许你刚好走过,荷花开满池塘,有人喜欢满池荷花,有人可能单单喜欢一枝,还有人喜欢荷叶圆摆,也一样有人喜欢荷花池边戏水的鸳鸯,也或许还有人喜欢这荷塘映衬下的水纹,或许还有人恋着夜里池塘中的月亮,还或许有人就独喜欢风吹过荷塘吹在他的身上……

我们无法想像每个人取景的方向,一池荷塘就像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怎样,只有自己的那颗心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怎样。我的荷花没有开放,我的鸳鸯没有在那池水旁,我的风也没吹过荷塘,更没吹在我的脸上……我的水中菱角,只在幼时开过类似荷一样的花,那又倒退到了小学的模样。

小学是几村连并,合为毛家庄小学,合并带来的新鲜感就像地图又圈大了几个圈,玩耍的地盘从毛家庄村扩大到了马路以北。记得马路北面,路的西侧是个村里的湾,那湾里我明明下水过,和着几个同学,水里就有菱角,我真的摸起过,尖尖的角,弯弯的黑月亮,这绝对是真的,不是我做梦,连那学生的样子和笑容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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