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里,皇后一身大红刻丝锦袄,衬得削瘦的瓜子脸愈显枯瘦白皙。屋里点着个烧得正旺的碳盆,手里还捧着个掐丝玛瑙的手炉。
萧耀一进屋便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他是一路步行过来,速度不慢,身上正微微发热,被屋里这股闷着热气一吹,背后就见了汗。
皇后见到萧耀,眼睛也亮了两分,放下手炉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你身子不好,别拘这礼了。”
皇后笑着起身,“皇上用膳了没有?”
萧耀看了一眼摆得满满的膳桌,在宫女的服侍下净手,“还没。”
“那正好,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了羊肉锅子,皇上尝尝吧。”
萧耀无所谓的点点头,坐在了主位上,皇后跟着落座,两人安安静静地用膳。皇后味口一向不佳,两口米饭一碗汤陪着萧耀,一顿饭吃下来,全是在看萧耀吃了,弄得萧耀也不能尽兴,草草扒一碗饭了事,漱口后移到矮榻上坐好。
皇后递上沏好的茶,“昨儿母后让秦嬷嬷将宫里的帐册送过来,臣妾有些不安。”
萧耀喝了一口茶,放下,“你身为皇后,打理后宫宫务是本职,以前是因着你身体不好,才由母后接管过去。如今你也休息两个月了,成天待里屋里没病也闷出病来。这宫务接过来好生打理,总是你当皇后应做的本份。”
皇后眼圈一红,自责道:“都是臣妾没用,保不住皇子,如今又让皇上为了宫务费心,实在是臣妾失职。”
萧耀瞥了一眼,“母后让秦嬷嬷过来帮你,你好生跟着学,让你身边的人也打起精神来,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多与母后商量着来办。这年底了,事务繁杂,务必要小心谨慎才是。”
皇后脸上闪过失望之色,“臣妾一定好生跟秦嬷嬷学习,跟母后商量。”
萧耀点点头,端起茶碗润了润喉。
皇后也跟着喝了口茶,“臣妾有件事想与皇上相商。”
萧耀放下茶碗,抬眼道:“说。”
皇后捏紧了茶碗,“这次选进宫的秀女还有好些没侍过寝,皇上总不能将人家选进宫就摆在那儿吧。如今宫里子嗣单薄,臣妾是没什么希望了,自然是期盼这些新进宫的嫔妃能为皇上开枝散叶。”
萧耀静静地听完皇后说的,慢慢“嗯”了一声。
皇后暗暗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与皇上总是找不到话题。皇上要她做什么只吩咐一声,她照着做就是了,她说什么,不管好歹,皇上要不没反应,要不就是一个“嗯”字打发自己。然后皇上还是做皇上自己的,她的建议永远只是建议。
想要再劝一劝,心里却又是不舒服,她孩子掉了,连个凶手都找不到,虽然新人的可能性不大,可是要让她去劝皇上宠幸别的女人,她还是做不出来。
萧耀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朕前头还有事,你身子不好,早些歇息。”
皇后跟着起身,送到门口,失落地回了屋。
商嬷嬷在一旁着急道:“娘娘,您怎么不留着些皇上呢?”
皇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我如今这个样子还留皇上做什么?”说着眼眶就红了。
商嬷嬷一见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忙转过话题,“娘娘还年青,调养好身子才是关键。嗯,如今娘娘要接管宫务,这请安的规矩是不是也该立起来了。”
皇后一愣,有些犹豫。
商嬷嬷便道:“娘娘,这次新入宫的嫔妃有一半都侍过寝了,按礼早该来拜见娘娘才是。您前段时间没空搭理她们,可也不能让她们这般懒散下去,这做妾的给正室立规矩是祖宗礼法规定的,礼不可废。”
如今中宫没得嫡子,宫里人心浮动,各处管事嬷嬷姑姑们都持着观望态度。如今新人还不熟悉宫里状况还算安分,就怕时日一长,人心大起来就难得控制了,还不趁着现在把规矩立好了才好压制她们焰气。
于是翌日,胡梨就接到了凤仪宫传来的口喻,十月十五开始,卯正时分到凤仪宫请安。胡梨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掰着指手数了数,卯正,六点钟,这天还是黑的呢,给鬼请安呀。
还好陈三娘机灵,递了个荷包过去亲自送那传话宫女出了长乐宫。
回来见胡梨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态,失笑道:“主子,又不是只有您一个人去,担心什么?”
胡梨摇摇道:“我哪是担心去请安呀,我是担心你主子起不起得来的问题。”
陈三娘脸上的笑一收,严肃起来,这还真是个大问题,主子自打来了京城一向是睡到自然醒的,就是皇上在这儿,也没见主子早起侍候更衣过。“主子以后早些睡,想来皇上最近是不会来咱们宫里,您早些歇息,奴婢早些唤您。”
胡梨再怎么不愿,时间还是飞速的流逝,就到该请安的日子了。早早被喊醒,胡梨还是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的,红了眼眶。因是第一次正式拜见皇后,特地穿着件簇新的玖瑰金色的袄裙,梳了繁杂的百合髻,插了一对大簪,两对鬓簪,不算张杨也不沉闷,配她这个身份和宠爱刚刚好。
接过桃红递上的燕窝粥伴着两块米糕吃下,然后带着安静,跟在举灯的苏络后面,顶着清早的冷风往凤仪宫去。因第一回进凤仪宫,长乐宫的人几乎一大早都起身候着院子里,第一次进凤仪宫也摸不清情况,陈三娘便留在屋里,点了平日较机灵的苏络帮着举灯。
沿着青石道路走了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