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凯坐在管教办公室里,握着纸杯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过了好久依然无法平静下来。他以为,阿朵还有机会。

她犯了错,杀了人,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但是她还那么小,未成年,没有完整的成年人明辨是非的能力。哪怕被抓后阿朵死活都不说杀人动机,秦凯也愿意相信,她杀人是事出有因,罪不至死。

他以为,阿朵没能被判死刑,他尽力了,无期而已,表现好的话二十年也就出来了,那个时候阿朵也才三十出头,她还有大把美好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他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她,却没想到,再见时是这样一种情景。

虽然一年多前的阿朵也早已经没有了孩子的活泼,但至少,她那时对死亡是本能的恐惧的,因为她曾经问过秦凯,她是不是要死了,她说她还不想死。这才短短一年多,就让一个孩子再也不惧怕死亡,甚至期待死亡成为她唯一的解脱,这让秦凯情何以堪,他失职啊!

如果当初他能再多据理力争,为阿朵争取权利,或者在她被判刑后,常常来鼓励她看望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但遗憾的是,人生最操蛋的地方就是没有如果。

阿朵的悲剧早已造成,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她重燃斗志,努力活下去。

秦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向文沫道谢:“谢谢你今天给我打的这个电话,阿朵这个孩子,确实让人放心不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大约是因为移情作用吧,我那个时候还真把阿朵当成我的闺女了。我家里那点私事,你早就听说过吧?2015年底,就在案发前不久,我女儿离家出走,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都没能找到她,我那时候想帮阿朵,实际上是潜意识希望,如果我女儿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也会有人全心全意的去帮她,不知道她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活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外面要怎么生存,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失职了。

她长到十三岁,我没能陪她过过一个生日,甚至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陪她好好玩过,她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想让我带她去爬山,你知道的,离咱们市10多公里,就有一个5a级景区,有座那么著名的山。一天,只要一天,我就可以带她玩得很好,但是我从来没有带她去过,因为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秦凯忍不住以手捂脸,话语渐渐哽咽。

“对不起,跑题了,咱们还是说阿朵吧。”秦凯声音有些闷闷的。文沫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别看闵三行平时是个挺嘴碎的人,特别爱说话,他却绝对不把自己同事的隐私挂在嘴边,文沫也没有一上来就调查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职业病,其他人更是不会闲得蛋疼跟文沫说这些闲话,所以这些事如果不是秦凯自己亲口说出来,文沫恐怕一直都不会知道。她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人们常说,自从有了女儿,看全世界的男人都不顺眼,大概就是当父亲对女儿过度的保护yù_wàng做祟。

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是需要格外警惕,因为有些伤害一旦遭受,那就是如影随形一辈子的事情,从生理上到心理上都很难跨过那道坎儿。养女不易,想阿朵母亲这样的极品毕竟是极少数。

秦凯很快调整了情绪,微微有些不自然,本来他对文沫有些偏见,现在居然轻而易举地跟她说了这么多隐私的事情,颇有几分交浅言深的味道,两人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

坐在一间没有别人的办公室,秦凯怎么想都有些别扭,好在文沫别的本事忘得差不多了,如何从人嘴里套话,如何让人轻轻松松地将心里话讲出来,仍然是她大四最后一年潜心专研的课题,很自然得引开了话题,让秦凯说回阿朵的案子。

看着文沫一切如常,秦凯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怕别人同情他,因此也很快回了神:“我对阿朵上了心,她的过去我就费了不少劲打听了出来。

她妈妈叫金陵,十几年前就有过**被抓的案底,阿朵的生父是谁早已不可考,估计连金陵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出生不过是个意外。金陵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对方家里还挺有钱,当时金陵怀着阿朵,据金陵说,她一直以为阿朵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男方找上金陵的时候还是个****的童子鸡,根本不明白婊子无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三两回就被金陵给勾住了,后者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自然能把他耍得团团转,最终昏了头了,金陵一说自己怀孕,孩子是他的之后,跟家里寻死觅活要娶金陵。

职业也许本身不分贵践,小姐也不都是坏的,但是金陵这个人,我实在是不想多说。”秦凯算得上是个真正的君子,不愿意背地里说人坏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文沫耸耸肩:“幸运地跟她有过一面之缘,我懂的。”两人交换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反倒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早间那点不自在早已经烟销云散。

秦凯接着说:“金陵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一身的风尘气掩都掩不住,男方家里疯了才会答应自己的独子娶这么个货色,可是那二娃子竟是王八吃我称砣铁了心了,最终闹来闹去,终于在金陵肚子很大的时候把婚结了。

据说那段时间金陵倒是真收敛了不少,有点从良上岸,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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