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月的谈话让文沫觉得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她的成长平顺,要风得风,在有了弟弟后也一度是个知心好姐姐,是什么让她走上了亲手弑弟的犯罪道路?

在二胎时代的中国,像秋月的极端个案也许不多,但是享受惯了独生子女待遇的大孩子在家庭中迎来了新生命后,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在心理学上,还有个专属名词,叫同胞竞争。

同胞兄弟姐妹之间相处是很微妙的。父亲母亲只是两个人,他们的精力与爱护是有限的,一个孩子能享受到的关怀与两个甚至更多的孩子得到的肯定不一样,再加上父母对孩子肯定有一定的偏好,或偏向男孩,或偏向小的,如果赶上姐弟这种被戏称为“地狱模式”的二孩家庭,父母再一味忽视姐姐,就很容易出问题。

秋月可以算个特殊案例,她在奶奶家是小公主,得宠非常,可是奶奶教育方式没能让她成长为真正平和、包容的淑女,反而让她一味追求美貌,追求完美,她身上所有的缺点都被她巧妙地隐藏在了一张微笑的面具之后,她认为,只要她表现得足够优秀,就理所应当得到所有的喜欢。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秋月是孤独的,她没有真心疼爱她的亲人,没有真心实意合得来的朋友,她一天天把自己捧到了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奶奶的特殊照顾让所有的亲戚对她敬而远之,常年不在父母身边又让她缺失家庭温暖,她内心的空虚迫使她不断成长,不断完善,不断需要别人的表扬和注意,她随时随地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焦点。可是地球从不会围着某一个人转,秋月自然是人不是太阳,更没可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心理失衡是早晚的事。

当她心理失衡的契机出现,父母又没做任何积极有效的方式去在意她的感受,悲剧便随之发生了。说句悲观的话,秋月的父母以后再有其他孩子,只要他们没将大女儿捧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悲剧还会一再发生。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到那个时候,她的父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真的有很大的问题,恐怕秋月不会再幸运地只坐四年少管所便能摆平一条人命了。她年纪不小,在少管所的日子也不会多了,而且这三年多关下来,她似乎并没有认为自己做得有哪里错,哪怕跟文沫的谈话过程中,她谈及自己杀害弟弟的过程,都是兴奋多于悔恨的,并且她直言不诲,她不后悔。想在短时间内让她转变,文沫自认不是神仙。如果有可能,她甚至不同意将秋月放回社会,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秋月下一次再触犯国法,赔掉一条性命,又或者,走进社会,离开家庭。我们对待陌生人的容忍度总是比家人要高得多的,吃些亏,也许以秋月的聪明,会最终明白过来,只能我们融入社会,不可能社会来迁就我们。但愿,但愿她可以是后者。

文沫第二个谈话对象,是主动来找她的。男孩今年17岁,我们暂且称他为小强吧,用他的话说,他就像小强一样,生命力顽强。他刚刚关进来一个月,在这儿也呆不了多久,便要去监狱服刑了。

小强像他这个年纪的所有大男孩一样,很健谈,喜爱足球,爱看国外的动作大片,对数理化头疼不已,他身材瘦削,一双小眼睛总喜欢眯着,看起来像一直笑的样子,挺讨人喜欢的,但这种类型的罪犯,却是各个监狱最不耻的。他会被关进来,是因为jiān_shā了两个不满10岁的女孩,手段之残忍血腥,是看着他本人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的。

文沫有些担心他以后在监狱里的日子会过得有多凄惨,虽然他的罪行本身并不值得同情,但毕竟才是17岁的大男孩,他的人生,也已经没有未来了。出于长者对年幼者的普遍爱护,她还是忍不住替他操上一份心。

小强人如其名,据他自己说,他能活着被他妈生下来,其实就挺不容易。20世纪的尾巴尖上,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并没有现今这么宽松,穷的叮当响的他家在他之前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哪怕在农村,他们家理论上也不能生三胎的。

最一开始知道怀孕,他妈就有点不想要,因为养两个孩子就已经差点让他们吃不上饭,再添一张嘴,这个家怕是要饿死人了,而且被镇计生办的人知道,肯定会拉去做人流的,早晚都要被流掉的孩子,还不如趁着月份小自己动手,买点药吃了,还能少受点罪。

但是他爸不干,小强的父亲,我们称呼他老强吧,是个重男轻女的典型代表,别看家里边穷得不行,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在家里,他就是土皇帝,一心想要个儿子的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老婆把刚怀上的孩子流掉,他阻止老婆的办法,就是将她打个半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当然没办法去镇卫生院开药打胎了,也不想想,母体受创严重,孩子万一保不住怎么办。

所幸也是小强命大,他妈头破血流一度昏迷不醒都他都坚挺地长在妈妈肚子里,到了四个月上,他妈更是连家门都不敢出,怕被抓去卫生院引产。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不知道村子里来他家看到她大着肚子的人谁嘴快告的密,六个月的时候,某天半夜,她被计生办的堵在家里,想要强行拉去卫生院流孩子。别看老强平时在家里人五人六的,威风得很,有外人在时很是怂人一个,面对着镇里的干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把两个又脏又瘦跟猴子似的闺女拎到众人跟前,一脚一个踹倒,让她们给干部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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